一幅考古现场版的《清明上河图》
古代开封是一个和运河特别“有缘”的城市。公元前365年,魏惠王迁都大梁(今开封)后开凿鸿沟,连接了黄、淮,使千里中原变成水陆通道,促进了大梁乃至魏国的繁荣,由此翻开了开封城市发展史上的第一页光辉篇章。秦王政二十二年(公元前225年),秦派大将“王贲攻魏,引(黄)河(鸿)沟灌大梁,大梁城坏”,大梁城遂在滔滔黄水中化为废墟一片。
此后,开封的再度兴衰便和隋唐大运河结下了不解之缘。隋代开通的大运河其中段名通济渠,是利用古代汴水改造而来,又因濒临汴州,亦称汴渠、汴河。汴河西通河洛,南达江淮,是大运河中最主要的河段,“炀帝大业元年更令开导,名通济渠,自洛阳西苑引谷、洛水达于河,自板渚引河入汴口,又从大梁之东引汴水入于泗,达于淮,自江都宫入于海。亦谓之御河。……公家运漕,私家商旅,舳舻相继”(唐·李吉甫: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五)。汴河自隋朝开凿,历唐、五代、北宋、至金朝初年堙废,先后通航五百余年,自唐朝中叶起,曾是维系中原王朝政治中心和江南经济重心联系的大动脉。尤其是在北宋时期,“唯汴水横亘中国,首承大河,漕引江湖,利尽南海,半天下之财赋,幷山泽之百货,悉由此路而进”(元·脱脱等:《宋史》卷九三《汴河上》),将东南一带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抵东京,使开封处于“天下之枢”“万国咸通”的重要地位。其繁华景象也通过北宋张择端的不朽名作《清明上河图》得以具象化保存下来。正如时人所谓:“有食则京师可立,汴河废则大众不可聚,汴河之于京师,乃是建国之本,非可与区区沟洫水利同言也。……大众之命,惟汴河是赖。”(明·李濂:《汴京遗迹志》引张方平《论汴河利害事》)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,没有汴河就没有历史上东京城的繁荣,没有汴河就没有流传千古的《清明上河图》。张择端在《清明上河图》中,为我们重笔描绘的有两处主要景观,其中一处是高大雄壮的东京城楼,另一处就是凌空高架的虹桥。虹桥和州桥同为北宋时期东京城区汴河上的桥梁,根据宋人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记载,“从东水门外七里曰虹桥”,可知当时虹桥尚远在东京城外七里的郊区,而州桥则雄踞东京城正中,是全城的闹市区和商业中心。如果说虹桥一带是当时京都漕运的东大门户的话,州桥附近则是汴河深入京城的重要港口,或者说是东京城内一处大型货物中转集散地。张择端笔下的虹桥片段已是一幅人头攒动、车水马龙的热闹场面,由此来看,当年州桥一带的繁荣景象更是不言而喻。
到金代,汴河开始逐渐断流,明末崇祯十五年(公元1642年),开封城内的州桥连同汴河一起被黄河洪水灌城后的泥沙淤埋。本次州桥遗址的考古发掘,除了发现州桥本体及其南北两岸河堤、宋代浮雕石壁之外,还对州桥东侧汴河河道进行了深度发掘,清理出唐宋至明清时期的汴河河道遗存,幷在河道两岸发现有汴河上的“木岸狭河”工程,在河道底部发现有疑似的汴河沉船遗迹等,不仅印证了宋代笔记《东京梦华录》等相关文献的记载,也与历史上的《清明上河图》以及《水浒传》等对东京城运河的描绘不谋而合,仿佛一幅考古现场版的清明上河图,对运河遗址考古具有重大意义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