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缅怀父亲潘光旦、母亲赵瑞云

http://www.CRNTT.com   2013-09-07 11:13:01  


 
  母亲去世之后,父亲问我母亲的后事是早一点处理好呢,还是慢一点好。我觉得时间拖长,大家心里难过,尤其怕父亲太伤心,我主张随即办理火葬。没想到远在苏州的舅舅闻噩耗当即乘火车赶到北京,未能看见母亲遗容,对我大加责怪。舅舅把母亲最好的一张照片冲洗放大,给了我们每人一张留作纪念。父亲把母亲的骨灰盛在一个红色的古瓷瓶中,连同母亲的大照片,供在家中,旁边时时插一点鲜花。从父亲以后的日记中可以看到,每逢母亲的生忌、死忌,他都会怀念母亲,并且注意到我们是否纪念自己的母亲。1963年10月他去南方,路过母亲母校所在地江苏浒墅关,正逢母亲去世五年的忌日,深有感触,写诗一首《云亡忌,过浒墅关》:“偏值回肠日,轺车过浒关。锦书初往复,绮梦几循环。桑柘青于旧,音容杳莫攀!阳山夕照里,两鬓陡添斑。”

  回想我们姐妹不同时期不同角度所受母亲的抚育、关爱和教导,如细雨无声,点点滴滴在心头。即便母亲过世之后,无论我们的境遇和心情是好是坏,“姆妈”仍在心中,每每给我们一种安慰和力量。所有这些都不是数字可以衡量的,也不是文笔得以描写的。母亲没有给我们讲说许多的大道理和教训,但她的身教和人格的影响是巨大的,使我们一生受益无穷。

  在此特别附带简记我的老保姆温闰珍。她与母亲同岁,为人忠厚,是母亲的得力助手,替母亲分担了繁重的家务。她原是江苏省吴江县青云乡贫农,不识字,因家庭生活困难把十个月大的小儿子留在家中交婆母喂养(其后婆母带不了,把这个孩子送给沈姓人家为子),自己随叔婶到上海做保姆。她在我一岁时就来到我家,先带我,后又带过乃谷。抗日战争爆发后,她随我家迁往昆明,同甘苦共患难。她成了母亲的唯一帮手,买菜、煮饭、洗衣、打扫卫生基本上靠她。父母亲平等待她,除战争时期邮路断绝外,平时代她写家信、寄钱回去。母亲亦曾教她识字。我们从小称她为“阿妈”,她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。她的烹调技术相当好,崔之兰教授请客有时请她去帮忙。母亲去世后,她除了照料父亲的生活,还先后带过我和乃谷幼小的孩子。“文革”中父亲被批斗成“资产阶级反动权威”,抄家封门,被迫睡在水泥地上,父亲遭到此种非人待遇,她心中忿忿不平。邻居费孝通先生让她搬费家去住,她因为父亲患病而坚守在旁照料。她在我家遭遇困难的时候为我们的父母送了终,对我家功莫大焉。父亲去世后,她就跟随我生活。不料“文革”中,我们必须去江西鲤鱼洲分校劳动,不许带老年家属。那时她患血压高,我若将老小留京,他们独自生活也有困难。于是不得不由她家人把她接回老家去,我定期给她寄去生活费,她还说寄去的钱不归她支配,不要我多寄。我退休之后和乃谷一起或分别去看望过她,我们共去探望她三次,有时寄去必要的衣物。本想再接她出来颐养天年,终因她年迈行动不便而未果。她于1993年8月23日去世,享年九十五岁。

  (本文由潘乃穟、潘乃穆、潘乃和、潘乃谷共同回忆,潘乃穆执笔)

  2013年09月06日03:41来源:搜狐历史 原题:潘乃穆回忆母亲赵瑞云 缅怀父亲潘光旦 

人物生平

  潘光旦(1899年8月13日—1967年6月10日),字仲昂,1899年生于江苏省宝山县罗店镇。1913年至1922年在北京清华学校读书。1922年至1926年留学美国。回国后至1952年,先后在上海、长沙、昆明和北京等地多所大学任教授。曾先后兼任清华大学及西南联大教务长、社会系主任以及清华大学图书馆馆馆长等职,毕生致力于爱国民主事业,倡导民主自由思想,于1941年加入中国民主同盟,历任民盟第一、二届中央常委,第三届中央委员。建国后,曾先后担任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委员、 政务院文化委员会名词统一委员会委员、全国政协第二、三、四届委员。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,社会系学科被撤消,潘光旦遂调入中央民族学院,主要从事少数民族历史的研究。

  晚年潘光旦是寂寞的。1957年反右派斗争中被错划为右派分子,是人类学、民族学界著名五大右派(吴泽霖、潘光旦、黄现璠、吴文藻、费孝通)之一。他的“罪名”之一就是所谓“破坏民族关系”。他在土家族民族识别中辛勤而杰出的工作竟然成了右派罪行之一。

  潘光旦和费孝通爱散步,傍晚时分,常看见这二个人到校门外散步。那些不知青红皂白的小学生争相围观,呼叫那个大胖子(费先生)是右派人物,还在后面向他们扔石头。

  更大的不幸还在后面,文革时,潘光旦被抄家、批斗,在医院,潘光旦已经成为危重的病人,却得不到任何治疗,为了尊严,他坚持回到自己的家里。

  1967年6月10日晚上,老保姆看到潘光旦情况不好,急忙请隔壁的费孝通过来。潘光旦向费孝通索要止痛片,费孝通没有,他又要安眠药,费孝通也没有。后来,费孝通将潘光旦拥入怀中, 潘光旦遂逐渐停止呼吸。费孝通哀叹“日夕旁伺,无力拯援,凄风惨雨,徒呼奈何”,直至潘光旦停止呼吸。

  潘光旦的悲剧是那一代学人的普遍性境遇。1979年,潘光旦右派问题获得改正。潘光旦先生一生涉及广博,在性心理学、社会思想史、家庭制度、优生学、人才学、家谱学、民族历史、教育思想等众多领域都有很深的造诣。(百度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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