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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天才的夭折 沈元离世四十年

http://www.CRNTT.com   2010-11-07 11:20:43  


 
  其他右派分子本来都在系里接受批判,批得不过瘾,就上升为全校批判。七月中旬差不多每天都开全校批判大会。晚上回宿舍,路过一些教室,还能听到声讨右派分子的此起彼落的口号声。 

  上级要求党支部将群众按左、中、右进行排队。党员则由上级排队。我们班上的党员,很有几位激进的左派,有的还曾跳上台去和林希翎辩论。群众中左派较少,中派居多,中派还要分中左、中右。沈元和423房间的几个同学是中右。右派只有一个,此人名黄友钊。他是因病休学一年之后插班进来的,平时沉默寡言,与班上同学不甚融洽。“五一九”以后,班上的活动他不参加,在全校到处演讲,写大字报夜以继日。他的模样,骨瘦如柴,蓬头垢面,同学们都很怜悯他。但他用浓重的湖南口音大喊大叫:“我就是要反党反社会主义!”没有办法,谁都帮不了他。可能他心灵受过伤害,但没有人了解他。我自责平时没有关心过他,此时已无从谈起了。不需要揭发批判就戴上了帽子,他被开除学籍,遣送回乡。八十年代,为右派分子改正的时候,到湖南去找他。乡亲们说,有一天,他出去放牛,连人带牛没有回来,不知去向,离奇地失踪了。 

  一九五七年暑假以前被打成右派的,差不多都是全校闻名的人物。七月九日,毛泽东在上海干部会上说:北京大学的右派“始终只有五十几个人,不到百分之一”。可惜这是 “始”,并非“终”,后来翻了好几番,超过百分之十。 

  本来是要求民主党派和人民群众向党提意见,帮助党整风,忽而杀出回马枪,把提意见的人打成“右派”。毛泽东自己说这是“阳谋”。批评毛泽东的人说这是“阴谋”。其实, “阴谋”论和“阳谋”论同样的肤浅,只是追究毛泽东的个人动机;而个人动机之所以能起作用,还有更深刻的原因。问题的实质是制度。民主党派和人民群众向党提意见是实行监督,共产党是被监督者,民主党派和人民群众是监督者。这种监督制度的特征是: 

  第一,能否监督、如何监督,不是决定于监督者,而是决定于被监督者。所谓整风,只有共产党允许“鸣放”才能“鸣放”。这是一种以被监督者的意志为转移的监督制度。毛泽东居然制定了六条政治标准,别人必须按照共产党自己的标准来监督共产党。 

  第二,共产党内又是一元化领导,没有权力的分化。非但民主党派和人民群众不能制约共产党,共产党内的权力也不能相互制约。无论什么决定、什么承诺,说变就变。 

  第三,如果按照监督者的意志来实行监督,有话就说,这种监督是经常性的。以被监督者的意志为转移的监督,让你说才能说,矛盾积累多了,不得不让人说,就成了一场运动。运动一来,郁结成怨,难免生偏,争相出气,互相激荡,于是“言者无罪,闻者足戒”一变而为“言者有罪,闻者反击”。

 所以,在以被监督者的意志为转移的监督制度下,被监督者拥有绝对权力,以运动性的监督代替经常性的监督,无论是阳谋还是阴谋,或者,既无阳谋又无阴谋,总之从整风转为反右是不可避免的。 

(七) 

  因反右派而延长了学期,一九五七年直到八月中才放暑假,九月初又开学了。
新学期虽然按时上课,中心任务是搞运动。领导上说,暑假以前定的右派分子都是浮在水面上的,现在要深挖水面以下的。 

  反右派的做法是:先由基层党组织按左、中、右排队,排出“右派”来,报上级批准;然后授意积极分子在会上公开点名,进入揭发批判阶段;最后是戴帽处理。 

  我向上级汇报,我们班在全校“大鸣大放”后就团结一致了,现在挖不出右派来了。上级指出:“你们那里的沈元不是吗?《准风月谈》就是向党进攻,座谈会上的发言更是猖狂向党进攻。” 

  我说:“我们党员确实有错误和缺点……” 

  “你当时不组织反击,是思想右倾,现在认识又上不去,是双料的右倾。”

  我怜惜沈元的才,想保护他过关。但我所能想到的,只是当了右派就会被开除团籍,影响前途等等,谁料得竟步入死亡谷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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