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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天才的夭折 沈元离世四十年

http://www.CRNTT.com   2010-11-07 11:20:43  


 
  思虑再三,我决定辞去党支部书记的职务,我要作一个正直的人,不再作“党的驯服工具”。那时,共产党的干部是没有辞职这一说的,只有“一切听从党安排”、 “革命到底”,何况我的辞职理由是不可告人的。我向上级提出辞职,理由是“身体吃不消”。上级当然不同意。 

(十) 

  就在我闹辞职的时候,又出事了。 

  完成了“反右补课”,接着,讨论右派的性质和对右派的处理。按毛泽东的说法,右派是反共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反动派,属于敌我矛盾,但无产阶级专政巩固得很,可以宽大为怀,当作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。讨论的目的就是着重让大家认识右派是敌我矛盾。我们班的林生早,忽然跳出来在小饭厅东南角贴出大字报《右派不是敌我矛盾》。他的论证是这样的:按照毛主席《矛盾论》的精神,根据矛盾的性质决定处理矛盾的方法。既然右派可以作为人民内部矛盾处理,说明矛盾的性质本来就是人民内部矛盾,不是敌我矛盾。他揭示了毛泽 东的理论不能自洽。但这时人们已经失却理性的思考。林生早的大字报受到全校的围攻:《把林生早揪出来!》,《林生早是漏网右派》,《史三(一)班思想右倾》等等。还好,如果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中,那还了得?早就“砸烂狗头”了。 

  又要把一个人推下火坑吗?这一次,我暗自下决心,一定要顶住。把我们全班说成“思想右倾”,打击面太大了,结果大家不服。民心可用,我就利用全班的情绪,向上级汇报:林生早出身于贫下中农,对党有深厚的感情,不会反党。他的大字报是属于好人犯错误。要是把他打成右派,全班都通不过。上级不置可否,我便自行其是。这是上级的“领导艺术”。全校对历史系、对史三(一)、对林生早都有不小的压力。如果上面怪罪下来,他可以把责任推给下面;如果没有人追究,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。 

  林生早也是423房间的成员,平时爱发怪论。本性难改,反右派过了关,一九五八年又跳出来,贴了一张引人注意的大字报(上课神疲论》,批评教育制度和教学方法扼杀学生的学习积极性。他的看发颇有见地,但矛头向上,总是冒风险的。幸而没有赶上什么政治运动,否则又是否定“教育革命”的罪名。 

  八十年代,林生早当了汕头市的教育局长。在我落难的时候,他特备礼物到南京来看我。当着我的面,他对别人说:“当年全校都说我是右派。我是不是右派,就在党支部书记的点头和摇头之间。”我说:“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,沈元是不是右派,我怎么摇头也不行。你是沾了贫下中农的光。” 

  林生早的大字报风波平息后,讨论班上的右派的处理。黄友钊已经遣送回乡,不用讨论了。沈元,是属于“极右”。一九五七年十月十五日,中共中央才下达《关于“划分右派分子的标准”的通知》,此时大部分“右派分子”早已划定了。“划分右派分子的标准”有六条; “右派分子”中的四种情形则为“极右”。沈元被认为符合其中“提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纲领性意见”这一条,根据是苏共二十大以后的议论。对“极右”的处理是劳动教养,也没有什么可讨论的。真正需要讨论的是孙敦新。讨论对他的处理比批判还热烈,大家心照不宣,知道他是冤枉的,都为他说好话,一致同意给他最轻的处理:戴上帽子,继续留校学习。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家乡徐州。八十年代为“右派”改正时,也找不到他的人。 

  当时公布的数字是:到一九五七年十月底,北大戴“右派分子”帽子的有526人,“反右补课”又增加了173人,总共699人。但一九八零年为“右派分子”改正时,处理了了16人。x中国的数字都是“参考消息”。实际不止此数,像我们班的黄友钊、孙敦新都找不到人,又无家属申诉的,属于不需要处理的一类。还有不戴帽子的“内定右派”、 “实质右派”、“漏网右派”等等,总数应在800~900人之间。按一九五七年的在校人数,肯定超额完成了彭真下达的10%的任务。 

  对右派的处理结束后,我坚决要求辞职。经多次软磨硬泡,才说可以指定另一位党员刘武生暂时代理支部书记工作,还是不叫辞职。不管怎样,我可以不必违背自己的意志去执行上级的指示了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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