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评社╱题:中美博弈下台湾太空工业发展态势及影响 作者:王子旗(北京),管理学博士、中国社会科学院台湾研究所副研究员
【摘要】当前,太空已成为中美博弈新领域,民进党当局趁机加速发展台湾太空工业,谋求深度嵌入美西方太空供应链,打造经济新增长点,已取得一定进展。整体看,台湾太空工业仍处于起步发展阶段,在部分材料及零组件领域具一定优势,中游系统整合及下游应用仍是薄弱环节,是正在努力发展的方向。值得注意的是,民进党当局以利益相关者身份积极谋求参与太空议题全球治理机制,幷利用太空工业军民两用的特点,大力发展“不对称战力”,对两岸关系发展及区域和平稳定产生一定影响。中国大陆方面宜全面掌握台湾太空工业发展动向,科学评估相关风险,适时给予反制。
一、问题的提出
太空科技属尖端技术领域,进入门槛较高,关键元件常被出口管制,因而是一个经济体综合实力的体现,在民生经济、军事科技、应急救灾等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。中美博弈背景下,民进党当局加速发展台湾太空工业,谋求深度融入美西方太空供应链,提升自主探索太空能力。
(一)大国博弈为台湾太空工业发展提供空间
长期以来,美国将经略太空视为维护其霸权的重要手段之一。近年来,美国不断强化对华太空领域优势,拓展以盟友为核心的国际太空合作,联手限阻涉华太空技术及产业合作,试图主导太空工业国际规则话语权。美国特朗普政府上台后,积极调整美国太空政策,加快太空领域遏华步伐,相继出台《美国国家安全战略》(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SA)、《太空政策指令》(Space Policy Directive)、《国家太空战略》(National Space Strategy)等多份顶层设计文件,重新设立“国家太空委员会”(National Space Council),成立太空军,升级对华涉太空高科技出口管制清单,与盟友签署“去中”的外空探索与资源利用管理框架《阿尔忒弥斯协定》,强化太空博弈主导权①。拜登政府上台后,2021年12月发布《美国太空优先事项框架》明确指出,加强与盟友合作,共同维护太空秩序、发展商业太空、强化供应链安全韧性。在美推动太空工业化、军事化、战场化加速融合背景下,日欧等经济体亦不遗余力地提升太空整体能力。此外,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,美西方国家对俄航天航空领域实施制裁,打破了自冷战时期形成的美欧俄相互支撑的太空工业体系。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,在旧有太空势力均衡瓦解的同时,新的主导权之争已拉开序幕。民进党当局视此为强化“倚美谋独”政治路线的重要机遇,积极利用半导体等台湾优势产业,谋求深度嵌入美西方太空供应链,提升台湾经济韧性,强化对中国大陆“不对称战力”,伺机拓展“国际空间”。
(二)全球商业太空快速发展为台湾参与提供切口
近年随着全球太空科技快速发展,太空探索技术公司(SpaceX)、蓝色起源(Blue Origin)、维珍银河(Virgin Galactic)及平流层发射(Stratolaunch)等私人太空实体公司积极参与太空竞赛,大幅提升商业太空价值,全球太空工业正迎来蓬勃发展时期。特别是在美国SpaceX星链计划(Starlink)带动下,火箭、卫星等制造模式从传统定制化变为批量化,发射与制造成本大大降低,低轨卫星可实现低成本快速组网,卫星通信技术设施快速完成全球覆盖,商用化价值和市场扩大。对于台湾而言,在电子零组件、信息通讯硬件代工、精密机械、石化材料等领域具一定优势,特别是半导体、服务器等产品成功打入美西方高科技产业供应链体系,已获“安全信任”,为其抢占全球太空经济市场打下基础。
当前,太空已成为中美博弈重要场域,美国视中国大陆为首要太空竞争对手,实施全方位的遏制、围堵、打压,台湾民进党当局伺机牟取政经私利,对台海及区域安全与稳定产生负面影响。因此,研究中美博弈背景下台湾太空工业发展动向及趋势,有助于分析台美高科技产业合作方向,研判对中国大陆发展安全、两岸关系发展产生的潜在风险,探索两岸融合发展新思路新途径,服务于“反分裂、反干涉”重大斗争。
二、民进党当局持续完善太空工业发展生态
在中美战略博弈叠加新兴太空科技快速发展背景下,民进党当局加快完善台湾太空工业发展生态,明确发展目标及途径,积极对接美西方需求,试图激活本土太空工业,提升台湾在全球供应链中的战略地位。
(一)明确太空工业发展目标
自1991年开始实施第一期“太空科技发展长程计划”(1991-2006)以来,台湾拥有了一定太空科技实力,但因自身科研力量薄弱、技术外援及市场有限,太空工业一直未能成为发展重点。2016年5月民进党重新上台后,将“航太产业”(航空与太空)纳入“五加二产业创新计划”之“军工产业”,但这一时期以“军机自造”“舰艇自造”为发展重点,太空领域仍以第二期“太空科技长程发展计划”(2004-2018)既定项目为主。2018年3月,特朗普发布美国首份《国家太空战略》,明确提出国家安全、商业、民用等太空领域应加强互动、拓展国际合作,民进党当局随即启动相应对接研究②。蔡英文于2019年12月宣布台湾将进军太空工业,成为卫星零组件、地面接收设备、相关系统设备的重要研发和制造基地③。2020年蔡英文连任后,正式将太空工业列为“六大核心战略产业”,其中“军工及战略产业”中提出“确立以精进卫星技术为核心的太空发展战略”;“信息及数字产业”部分提出“推动低轨道卫星通讯等新一代关键通讯技术研发”,意图将太空工业打造为支持台湾经济发展、科技进步及维护“国安”的重要力量。蔡英文称太空工业是“六大核心战略产业”中的关键项目,利用台湾的半导体、精密制造优势,联合产官学界力量,打进全球太空工业供应链,幷强化台湾整体太空科技发展④。负责太空事务的“台湾太空中心”计划在2030年前全面掌握卫星制造与运载火箭关键技术,进一步提升自主探索及利用太空资源能力,抢占轨道与频谱等紧缺资源。赖清德在竞选期间也将低轨卫星作为未来台湾产业创新优势方向,列入“五大信赖产业”。
(二)提供体制机制保障
太空工业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,具有高技术、高投入、高风险、高效益和长周期“四高一长”特点,建立健全所需政治、经济、法律体制机制保障是发展基础。一是设立专项经费。2019年1月台湾当局行政机构核定通过总预算约251亿元(新台币,下同)的第三期“太空科技长程发展计划”(2019-2028),后加码至651亿元,聚焦于低轨卫星研制、规划火箭发射场等关键领域⑤。2021年预算40亿元实施“B5G(Beyond 5G)低轨通讯卫星计划(2021-2024)”,计划2025年发射台湾首颗低轨通讯卫星⑥。二是藉“立法”破除发展障碍。2021年以来,民进党当局相继颁布“太空发展法”(2021年6月)及“民间太空载具信息提供及补偿办法”(2022年5月)、“台湾太空中心设置条例”(2022年5月)、“发射载具及太空载具登录作业办法”(2022年1月)、“发射载具发射许可及太空事故处理办法”(2022年1月)等4项子法,提升“台湾太空中心”行政层级,扩充职责职能,提供公私部门相关法律依循,削弱在野力量牵制,鼓励民间资本跨入,积极寻求对外合作,主动对接《外太空条约》等国际公约⑦。三是筹组太空产业发展整合平台。2019年以来,相继成立台湾太空产业发展协会(TSIDA)、台湾低轨卫星产业联谊会(TLEOSIA)、台湾太空科学联盟(TSU)、国际导航卫星掩星观测研讨会(ICGPSRO)、台湾太空辐射环境验测联盟(TSRMA)等产业协会,举办“台湾太空国际年会”(TASTI),打造台湾地区太空产业发展整合平台。2020年7月“台湾太空中心”与林口长庚纪念医院、长庚大学等辐射测试与分析单位,共同组成“台湾太空辐射环境验测联盟”,提升岛内产学研团队研发抗辐射电子元件的能力。2021年12月启动“B5G主题式研发计划”,打造低轨卫星产业“台湾队”。
(三)大力培养航天员人才
基础科研人才方面,2019年起“台湾太空中心”与台湾联合大学系统(UST)开设“太空科技与工程学分学程”等课程,系统性培育本土太空基础科技人才。同时配合台湾教育主管部门增设“太空系统工程研究所”,鼓励学校规划设立太空系统工程研究所、学位学程、新增班别(次)或学籍分组。专业人才领域,“台湾太空中心”于2022年4月成立“太空学苑”,培养太空工业专业人才,协助企业提升太空科技的研发与创新能力。
(四)加强对外交流合作
其一,寻求与美西方建立常态化交流机制。近年民进党当局以“台湾太空产业发展协会”、“工业技术研究院”等非政府组织名义,积极与美西方科研机构及航天大厂举办“台美低轨卫星商机沙龙”、“卫星通讯国际供应链在线论坛”等活动,鼓励岛内企业申请欧美产品认证,对接美西方太空工业发展需求,寻求建立常态化产业对话平台机制。其二,强化台美间太空科技合作。长期以来,美国为台湾太空科技发展的最大技术外援,助台增加太空活动频次,其中福卫三号(福尔摩沙卫星简称“福卫”)、福卫七号为台美间太空科技合作重要成果。同时,协助台湾提升太空科技自研能力,涉及从卫星制造、地面控制系统建设、海外监测站点支持到火箭发射、科学仪器研发、人才培养等诸多领域。此外,积极支持台湾参与国际太空科技项目。国际空间站搭载的粒子科研设备阿尔法磁谱仪2(AMS-02)计划由美国主导,台湾相关科研机构参与其中。其三,拓展与日本、印度、澳大利亚等美国“印太盟友”间太空科技合作。台美印组建“国际研究教学卫星计划(INSPIRE)”研究联盟,合作研制的INSPIRESat-1立方卫星于2022年2月发射升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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